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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6章 我心狂野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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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單位沒一會,吳思凡給馮喆打了個電話,讓他到主任辦公室。

吳思凡所說的主任辦公室就是闞敢為的辦公室,吳思凡若是要馮喆去他那裏,只會說“你過來一下”,而不會說“到主任辦公室”。

吳思凡果然在闞敢為這裏,闞敢為見了馮喆笑:“我們的政策法規處的法律專家來了。”

吳思凡跟著說:“是啊,敢為主任,我看到小馮,我就想起了一個詞‘敝帚自珍’。”

“思凡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?敝帚自珍說的是自己很愛惜自己的東西,就連一把破笤帚都看成寶貝吧?這個詞用在小馮身上?我們的專家可不是掃地的笤帚啊。”

闞敢為說笑著讓馮喆坐下,吳思凡微笑說:“主任的話是對的,我就是覺得啊,小馮辦事很有分寸,很有原則,也很潔身自好,很愛惜自己的羽毛,主任吶,說句不該說的,我可是一直在觀察著我們這位最年輕的處室負責人,除了敝帚自珍外,我就只能說一句,小馮是從小處見精神了,敢為主任,你想想,你要是碰到在飛機場丟行李,你該怎麽去解決?”

闞敢為點頭:“也是,從細微處見精神,小馮能從小到大,將事情從不可為做成別人不可為,那就是能力。”

“可是在遇到一些事情之前,我可真是沒註意過小馮,他除了人年輕,長的精神,仿佛也沒什麽引人註意的嘛,所以說,年輕人還是要壓壓擔子的,沒壓力,哪裏來的動力?”

“對,既然發現了人才,我們就要大力的重用。說到這裏,我倒是覺得小馮很會藏拙啊……”闞敢為看著馮喆的眼神似有深意:“財政廳的王處長和他就是黨校同學,我可從來都不知道嘛。”

吳思凡說:“敢為主任這句我讚同,那個百盛的李總經理,李德雙,和小馮也是大學同學嘛……由敢為主任這句話,我想起了一個典故……”

工作人員進來為馮喆端來了茶水,馮喆起身謝過,吳思凡看了一眼闞敢為,闞敢為點頭笑了,兩人眼裏都有欣賞的意思,等工作人員出去,吳思凡接著說:“……在一百多年前的美國,有一個傻孩子,家鄉的大人們經常扔下一美元和五美分的錢幣逗他玩,這孩子總是撿最少的五美分,於是很多人加入逗他的行列,而後來,這個傻孩子長大後卻成了大人物。”

“後來一位家鄉的老人問他:你當年為什麽只撿別人扔給你的五美分而不是一美元呢?”

“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回答:如果我當時去撿了一美元,大家就再也沒興趣扔錢給我了。”

闞敢為聽了笑了起來,問:“這是誰啊?”

“這個傻孩子就是美國第三十二任總統羅斯福。”

“這不就是藏拙?藏拙,就是大智若愚嘛。”

從進門起,闞敢為和吳思凡就一直的在對馮喆奉承禮遇,這有些不同尋常,馮喆既不能表現的坦然接受這種示好,也不能表現出誠惶誠恐,因為自己面對的是供銷總社裏兩個掌握著實權的人物。

在闞敢為和吳思凡面前,表現的過了、或者就像他們口中說的藏拙,都是不合適的。

接近了領導,就能為自己取得權利獲得可能,而取得了權利,就能辦實事,辦實事可以分為在工作上有作為出成績,也能分為為自己身邊的人辦實事。

給周圍的人辦了事,工作有了成績,群眾會擁護,領導會賞識,這樣就能進一步的將領導的意圖變為現實,領導會更加的重用你,群眾會更加的團結在你的周圍,如此下去,個人的前程之路也就鋪平了,就能夠做到呼風喚雨。

接近領導,只是萬裏長征的邁出的第一步,接下來,就要看自己怎麽把握機會了。

馮喆一直的默不吭聲,闞敢為和吳思凡說笑了幾句,將話題引向了正途:“小馮,敢為主任剛剛對我有了指示,他要求我們社裏盡快的將老區的樓盤脫手,利弊你都知道了,今天就不再多述,按照敢為主任的意思,我們成立一個老區樓盤的善後處置小組,我任組長,你為副組長,專門負責處置老區的樓盤問題。”

“據此,你先擬定一個報告,寫好後我看,然後敢為主任簽發,盡快盡好的將老區的事情解決了。”

馮喆聽了面有難色:“闞主任,吳主任,我負責六處才沒多久,工作中很多問題還沒有參悟的透,不能捋順,也有些焦頭爛額,說實話,還很難做到面面俱到,老區房子涉及的問題很多,責任重大,可以說是我們社裏當前最重要最急需解決的工作之一,吳主任任善後處置小組的組長,我個人認為這個人選是最合適的,可是我當副組長,這讓我感到誠惶誠恐,我何德何能?我覺得難以勝任。”

闞敢為說:“你既然覺得思凡主任當組長是最合適的,那有他總領全局,你跟著做事,那還有什麽擔心的?就算是出了事,也可以將責任推卸到他身上嘛。”

闞敢為說著笑了起來,吳思凡也笑:“聽聽,小馮,有敢為主任的話,你就隨便大膽的去折騰,大不了,我這個組長也可以將責任推卸在他身上嘛。”

馮喆聽了也笑了起來,闞敢為說:“聽聽,你們一個組長,一個副組長,這就擠兌起了我了……我也想到了一個笑話,說,有個懶漢,什麽事都不肯幹,因此,誰都不願意要他。時間一長,生活過不下去了,只好求別人替他介紹一個最輕松的工作。”

“這個懶漢找到了一個熟人,說了自己的要求,熟人考慮了一下,說:這樣,那你就去看墳地吧,說實在的,沒有比這更輕快的了。”

“這懶漢一聽,愉快地去了,但沒過多久就跑回來,憤憤不平地說:我不幹了,這活我幹不了。”

“熟人就問了,怎麽回事?懶漢說啊,太不公平了,整個墳地的人都躺著,卻讓我一個人站著!”

吳思凡聽了笑:“說的是啊,敢為主任累的站著,我們就閑的趴下了。”

馮喆和吳思凡一起離開了闞敢為的辦公室,吳思凡邊走邊說:“敢為主任定了基本的調子,下來組裏的成員,小馮有什麽建議?”

“主任,我現在心裏還打著鼓呢,我自己我都不看好,你這樣問我,我是張口要吃天大的餅子,無從下嘴。”

吳思凡笑笑的說:“好吧,你就先去草擬報告,人員我先考慮一下,對了,你那個同學那裏,還沒有接觸吧?”

馮喆知道吳思凡說的是李德雙,就點頭說沒有:“主任,我覺得,這件事咱們社裏還是穩住點的好。”

“哦,怎麽一個穩呢?”

兩人說著到了吳思凡的辦公室,馮喆走在後面,隨手閉了門:“馬克思說: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,它就會鋌而走險。商人逐利,我那位同學生意做得那麽大,應該懂得奇貨可居的含義,雖然老區的房子對於我們社裏而言,的確目前是有些不確定的因素在裏面,但是對於他人而言,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,思路自然不同,如果價格合適,追逐盈利的本質就會讓不止一家的房地產商推門而來。”

“闞主任的意思是盡快解決老區的問題,但此話只在闞主任、吳主任你和我三個人之間,我覺得,盡快不代表不好,我覺得既要盡快,也要做到盡好。”

“嗯,你說的有道理,是要穩——你看看,你這個副組長很快就進入了角色了嘛。”

問詢了吳思凡關於草擬文件的主要思路,馮喆到下午就將文件寫好了,只不過在條條框框上面,馮喆動了一些小心思。

領導交辦草擬的文章屬下無論怎麽寫,怎麽認真,領導都會覺得有不滿意的地方的,否則你那麽能,你怎麽不當領導?

因此如果要讓領導在閱文的時候彰顯領導的能力,還要顯示出自己的水平,那麽你既要把握領導的真正意圖,在文章中絕對要體現出來領導所闡述的觀點,又要在比較明顯的地方留幾個自己“筆力不足”的瑕疵,這樣,領導一來能看出你確實是按照他交待的去立意寫作了,也能在你留下的破綻中發現問題作出了批改,這就會讓領導感受到你和他之間的差距,體驗到做領導的高明。

果然,吳思凡看了一下,指出了草擬文稿的幾個問題,這些問題都是馮喆寫作中預設下來的。

馮喆虛心的做了記錄,說修改後再呈送吳主任看看。

“百盛那邊,剛剛來了電話,我告知他們,讓他們有事直接找你也是一樣的,你是副組長嘛。哦,我明天和敢為主任要去省政府開個會,與百盛那邊的接觸,你自己斟酌。”

“好,主任,接觸後,百盛的意圖,我會及時向你匯報。”

馮喆剛剛出了吳思凡的門,百盛房地產的電話就打了過來,來人開門見山的說是百盛地產的副總經理,叫李萬發,晚上想請馮處長,面談一些關於貴社老區樓盤的事宜,請務必賞光。

馮喆客氣的婉言謝絕了,說自己今晚已經有了安排,李副經理有事,可以直接到社裏找自己,自己就在某層某處某房間。

馮喆很客氣又堅決的掛了電話,李萬發在那邊想當官的都一樣,這一個小小的處長手裏捏了點權就這麽拽,請他吃喝他都不來?那明天再約。

馮喆卻在想,李德雙到底是商人,效率很高,不過這臭屁的家夥屌什麽屌,他能不知道自己?派一個副經理就要自己屁顛屁顛的親自過去?你的飯很好吃麽?

資本好大的架子!

你有錢怎麽了,樓房在我手裏,你想買,你就親自來,到了我家門口,你就得按照我的規矩辦事。

馮喆晚上沒什麽約,他今晚想跟柴可靜好好談談。

胡杏兒來了這一段,已經比較熟悉男主人和女主人兩口子的生活習性了,這兩人都很有文化,比較有修養,是很安靜的那類型的人,家庭生活基本都很有規律,性格也好,自己即便做了什麽不對的事,他們也從來沒有責怪過自己,這樣,胡杏兒在馮喆家裏慢慢的安了心,做事也更加盡力盡責了。

剛開始,胡杏兒在做完飯後自己會在廚房裏吃,被柴可靜給阻止了,說家裏又沒有外人,三個人就一起吃,還方便,再說為什麽那麽生疏呢?大家一起不好嗎?

其實胡杏兒心裏的壓力不是來自溫文良順的女主人,主要是因為馮喆,因為馮喆以前是半間房的一把手,那可是胡杏兒親眼見過的最大的官了,平民見官低三分,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傳統,國情如此,一時半會的也難以改變,馮喆倒是很隨和的和胡杏兒開了幾次玩笑,胡杏兒心裏才有了一點扭轉。

本來這一段吃完飯馮喆會陪柴可靜到樓下走走的,但是最近天氣不好,這項活動就取消了,兩人在客廳裏坐了一會,柴可靜要回房休息,馮喆就跟了進來,服侍柴可靜躺好,將她的雙腿抱上床,馮喆也順勢躺在床上,說:“可靜,那天,我對媽的態度,有些不好。”

柴可靜靠在那裏看著馮喆的鼻子說:“我知道你是著急我,不過,說回來,其實媽這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,她可能,就是有一種失落感吧。”

“失落?”

“嗯,我們結婚了,她在家忽然的沒事幹了,爸爸又經常不在家,可能就是一時半會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吧?”

馮喆聽了沒吭聲,柴可靜接著說:“其實,我知道媽身上也有一些毛病,不過人人都有毛病,但是她沒壞心眼,她以前是反對你和我的,但是如今,在她心裏只有想讓我們都過得好,家和萬事興嘛,這道理她能不懂?”

馮喆嗯了一聲:“我也是這樣覺得的,我在想,哪天去給媽道個歉?”

柴可靜笑笑說:“那你就去啊,嘴巴在你身上,腿也在你身上,大牛莊你不認識路?她不來,你能去啊。”

說了一會話,柴可靜累了休息了。

馮喆坐了一會去了外面,胡杏兒在客廳看電視,以為馮喆要什麽,就站了起來,馮喆說你看你的,我出去散步。

馮喆到了樓下,慢慢的走到了植物園這裏,有風,植物園基本沒人,他找了一個地方坐下,看著遠處幽暗的地方。

那天自己是生葛淑珍的氣了,可是柴可靜一貫的那麽聰明,怎麽就沒感受到自己也生她的氣了呢?

一切都是因為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啊,問題的重點就是孩子,柴可靜她可以不在意葛淑珍帶來的狗咬了自身,可被狗咬了對於沒出生孩子到底有沒有影響呢?

當時柴可靜說她沒事,去醫院就好,可是自己這個即將當父親的心情,她就沒有稍微的理解一下?

是的,她是沒事了,可是自己的心裏,卻有事了。

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。

而且,這麽多天了,柴可靜還沒有意識到她當時說的話對自己已經造成了一些影響。

即便親密如兩口子,有時候講話,也需要契機的,時機不對,講出的話會變味,達不到應有的目的和效果。

今晚自己在制造機會,在尋求與她溝通,可是她卻沒有反應。

也許,再聰明的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吧。

想了一會柴可靜,馮喆的思緒又拐到了阮若琳身上。

阮若琳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女人,這無可厚非,男人都喜歡和優秀的女人交往,這和女人喜歡和優秀的男人交往道理一樣,自己和阮若琳原本只是萍水相逢,就是匆匆而過的路人,生命中本不應該有任何的交叉點,一面邂逅,各自過各自的生活,各自有各自的人生。

但是,那天看到了阮若琳和趙楓林以及蘭若一起,自己就不能不留心了起來。

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太小了。

阮若琳竟然是張光北的兒媳婦,那天他們四個一起出現在小區門口,除了趙楓林之外的那個瘦瘦的戴著眼鏡的男子,則是張光北的兒子張曉光。

張光北,曾經的嶺南大學系主任張光北。

往事如昨,歷歷在目,不思量,自難忘。

凡是和趙楓林有關的人和事,馮喆都不能不註意。

當初難道焦海燕到半間房下掛是偶然的?

如今阮若琳在公車坐在自己身邊也是偶然的?

偶然太多,就成了必然。

趙楓林。

張光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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